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情人(三十一)

warning:个人卫生用品要妥善使用,切记放置到儿童无法触及的地方。


初冬明楼去了一趟德国。回来时,巴黎下了第一场雪。

他带回了一个笔记本和一大瓶科隆水。

 

“巴黎什么买不到,路上颠了仔细扎手。”明诚在厨房里剖一条鱼,用铁签戳进鱼的脊髓里破坏神经,这样鱼肉会更柔软鲜甜些。

“真要碎了,也是风动兮兰麝溢香。”明楼抄手一坐,“北边可真冷。”

“不说碎。”明诚顿了顿,“再往北,裹了貂都得哆嗦。”他用柠檬和百里香把鱼肉腌起来,回头看明楼,呵呵笑了起来。

“真是要把脚趾都冻掉。”明楼没完没了,蹲在壁炉旁喝热茶,他瞄一眼明诚,撇撇嘴。

“封建迷信要不得。”

 

明台不在家,他们心照不宣,纵容一点也没有什么。

 

晚餐吃得很安静,明诚的用餐礼仪向来是顶好的,看他吃饭心里宽。

“怎样?”明诚问。

“不好每顿都烧番茄,牙要酸倒了。”明楼把勺子放下,他说:“35年该撕的都撕干净了,扩军和结盟已是定局。麦金德的思想适用于此刻的纳粹德国,遑论添一个墨索里尼。”

他从容地低头揩手。

“大哥。”明诚喊他。

明楼摆摆手,“报告还是要写的,同行的人已经帮我打好了草稿。指责一下无作为的英法,对苏联方面表示期待和一定程度的抵抗,另强调经济制裁或许屁用不管,态度能左绝不右。”

明楼笑了一下,笑里全是沙子,颇有些自嘲的味道。

“国府上层那边我的颜色就是个爱国文人,会打枪有脑子,但也要单纯,激愤点才是样子。”

明诚又给他添了一碗烧番茄,“你嘴角都燎泡了。”

明楼嗤了一声,慢慢消磨他那一份鱼肉,坚决不吃碗里的番茄。

“现在确是有点样子,”明诚说,“34年他们可非好得要一个碗里吃饭,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挑挑眉毛做个鬼脸,明楼笑呛了一口菜。

“大哥。”明诚递水。

“你不要问太多,现在档案在审查,过了你就是我正式的副官了。”

 

“真是要伺候您一辈子了。”明诚摇头,他的鬓角鸦羽一样乌亮,整齐本分,眼睛里全是揶揄。

“我养你养了十来年,从来没饿着你,怎么还不乐意了?”明楼来劲了,伸手指点点明诚。

明诚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脖颈一色绯红,像是能送去用来染指甲。

“真是少经验,欠管教。”明楼继续衣冠禽兽,学明诚的写作课老师口音,耿耿介介地坦在椅背上。

明诚不是没听过明楼说法语,只是这也太那个了吧?像一口用嘴唇熨热的波本,而明楼在诱拐他喝下。

明楼心里大爽,想笑又呛了一下。

明诚臊得不敢瞪他,只把玻璃水壶墩在桌上。

 

 

 

今年七月十八,明台拿到报纸之后整个人都呆了,他跑到斗兽场蹲了一个下午。

小孩儿有朋友是西班牙人,回国的时候已说或无缘再见,只求各自平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他是巴塞罗那人,再见不成,各自平安也不成。那些舞蹈和音乐,清凉的薄荷糖和烂熟的水果好像都失了味道和颜色。

正巧法共这边给明诚传了消息,要他立即回巴黎开会,这次旅行,草草收场。明楼没有阻止小孩儿去摸酒瓶的动作。

 

明台越来越不听话,私自参加了左翼读书会。两个哥哥心里滋味复杂,最后只能搬出姐姐镇压。今年一下雪,小东西死活要去同学家林场滑雪,明诚劝他,被指责“从来跟大哥穿一条裤子”。积压的愤怒爆发,要知道那么多老师和进步青年都加入了国际纵队,就连教他生理卫生课的斯苔因夫人都去做了护士,为什么中学时四处奔走为民请命的大哥和一直富有正义感的阿诚哥什么都不表示,甚至若无其事的上班下学?

 

小东西瞪充血的眼角和破了声的控诉这两天一直在明诚脑子里转,他觉得等一下还是要跟明楼商量。

但可能是因为炉火太暖,或者明楼又瘦下去的面颊,明诚的胸腔里氤氲着薄薄一层雾和悸栗。迫切需要触碰到情人温热的肌肤,交换一下长达一个月的思念和焦渴。

他们吻在一起,明楼的舌头像一只机灵的雀,在他的口腔里弹跳着,形状极好的嘴唇是丘比特肉欲的臂章。明诚在明楼舌底寻到一丝柑橘的芬芳与酒精的滑与烫。

明楼像是嚼过苦橙叶和玫瑰,迷迭香清醒的辛凉让明诚猛地睁开眼,仔细瞧他的男人。

“偷喝了什么?不会是须后水吧?”他的衣裳已经解得差不多,火烧云从他的肌肤下流动翻滚,牡丹的根茎于潮暗处膨大,等待着被采撷和品尝。

明楼恼怒,害羞不要总用同一个方法逃避。他又把明诚按倒在地毯上,发狠地啃咬他的喉结和锁骨,不见天日的瓷白肌肤与纷纷情欲。

明诚哼着,非要搞清这是什么味道,他慌乱地缠住明楼,央求一个答案,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

明楼含住他的耳垂,蜗牛蠕行过胸锁乳突肌,挑逗着跳动的咬肌,明诚的眼睛变成两个黑洞,所有的光都被他吃掉。

“4711.”他呵出一串数字,“想尝尝吗?”

掘土破浪。

明诚哭了出来。

明楼把凡士林盒子丢到一旁,说着不着调的荤话。

“怪不得手指不像前些年一样裂口子,凡士林也少了挺多嘛,青瓷先生。”
他吻了吻明诚的眼角,“抖什么,是你吃了我才对……”

明诚周身的血管浮现,肌群舒张又收缩,青瓷绽开冰裂纹,开片声泠然,如一场盛大的演奏。

而明楼光裸如林间神坻,他神气地指挥着,领受四面八方的辉煌与光亮。

 

 

明家牡丹花被裹在毯子里,跟明家傻儿子分享科隆水。

他们一人喝一口,很快就喝光了一整瓶,明楼给他讲了拿破仑是怎样用它洗澡的故事,也讲了那些兴高采烈的法兰西勇士是怎样把一箱箱科隆水带回家乡,跟情妇与太太讲述他们的战斗和英勇。

 

明诚举起空瓶瞧上面松蓝和金黄的花纹,他拍了一点在明楼脖子上,凑过去闻了闻。

“柑橘并不是很清晰,不成形。除了一开始雾感的剥橙皮,总体皂感强,更不要提时髦。”

他眉眼刚正的线条被炉火烤化了,明楼抟出新的形状和情态。

“但是,”明诚借着醉意,他吸啜了这脉颈子,“尝起来就是辣。”

 

空瓶自然会被盛满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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