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门(存脑洞)

warning:哆啦A梦的任意门,中年人需要控制饱和脂肪酸的摄入。

醒来再修改。


在很多时间,明诚站在他的门前沉默,这是薛定谔时刻。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取决于你是否推开了这扇门。

有时候推开门,明楼藏起他的油印册子,黑乎乎两只手掌无处可逃,尽数抹在明诚脸上,搂在怀里,抱在腿上。笑吟吟,他还穿着黑色的制服,金属扣闪闪发亮,眸子闪闪发光。

有时候推开门,明台正搂着一框相纸,或者一只怀表。小朋友软滑的胎发不知何时落满了尘埃。明诚拍打他的外套,都掸不掉他肩上玫瑰红的血迹,竟像是一段寂寞激烈的深吻痴爱。

有时候推开门,明镜披好貂皮袄,漏出一弯残月般的旗袍领子,茄紫,天鹅绒是顶级奢侈沉稳。姐姐下楼,洁白的面孔,笔直的背,一丝不苟的头发,她严妆丽服地出了门,捧着一只骨灰盒子。

有时候推开门,柳德米拉金色的头发和孟小姐柳青色的洋装漫不经心地裁剪这午后的阳光。乌亮的枪筒和雪白的稿纸。刀子一样的风和酒精,刀子一样的女人,金发姑娘瞳色淡若无物,她皱眉,劈手呼向明楼枯槁的面颊。湖水一样的风和餐饭,湖水一样的女人,无锡女子伸出皓腕一双,搭在明诚肩上,创痛酷烈欣喜惨淡地挪动舞步。

有时候推开门,房东太太站在厨房,酸橙色的围裙点缀兔子花纹,她用发棒固定的榛色卷发颤巍巍,肉桂的香气和罗勒腥甜别在小姑娘的脑门儿上,优等生的奖状铺满整个沙发。她俯首贴了贴明诚的面,叫他来吃饭。

有时候贵婉坐在幕布后,掐了一枝花,给他带好,深深的一眼,穿越时空,那无解且被无数次误解的目光清浅避过语言的沼泽,安稳下坠,直至现在。


明公馆,很难想象,明锐东,明镜,明楼三个人,四十年像蜘蛛一样在这个房子里经营维护的结果,到现在仅剩连白都不算的外墙和统统国有的铁艺大门。
很久很久的以后,不姓明的“光先生”会收到一个包裹,远渡重洋,只有四个淡绿的玻璃瓶子和单只耳坠。但现在,他不需要考虑祖产,只需要推开一扇瑞士法语区公寓的浴室门。

明楼睡着了,他的睡眠那样浅,如今也能如婴儿窝在羊水里一样,蜷起四肢,把头发耳朵都打湿。
从40年起,明楼不再做梦,睡眠对他,无异于谋财害命和跌堕黑暗。

他渴求性爱,渴求明诚的慰抚,渴求食物填在口腔里的满足感,渴求再次成为一个幸福的无用之人。
他甚至渴求阿斯匹林带来的胃部烧灼,春季清晰流畅的线条,仍不能将明楼从看到明诚碎裂拼凑的身体时的撕裂感中捞出来。他需要确定明诚还活着,正如明诚需要时刻确定他还活着一样。
一人一粒氰化物,明楼的在领扣镶圈上,明诚的在衬衣左胸处的粒状刺绣里。
他总在想,如果哪天遇到 所谓的猎人,他的狐狸他的豹子,可还能留一具体面的尸体。
明楼在满脑子的残肢断臂中得到归属感,昏沉在热雾流水里。

明诚推开门,明楼还活着。纵然疲倦,柔软,轻微松驰和烘烤通红,他还是鲜活会喘气会睁眼叫人的。
明诚短暂地忘记德语语法,他想哭。
“阿诚。”明楼肢体坦然而声音沙哑,他闭着眼,喉结滚动。
明诚丢开外套和午餐,跪在浴缸外,含住明楼的手指,他用几乎膜拜的亲热舔吻他的手。
“我是抹大拉的马利亚么?”
“你是约翰。”
明诚被湿漉漉地拖进浴缸,拖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们坐在广场上,明楼要跟他分食一袋薯条和鳕鱼块。
明诚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破开,他笑:“还记得被父亲卖掉的姐弟俩么,吐司屑是跟自己开的玩笑吧,曾经香软,后来碎干。多谢乌鸦不嫌弃,不然真是尴尬啊。”
明楼从薯条里翻找橄榄,不理他。
明诚耸肩喂鸽子,他发出咕咕的声音,面目柔和清淡,不具有任何特征,却是天然美貌。
鸽子们赏脸,踩着鲜红细瘦的脚趾,它们享受犯罪同谋的快感,却洁白无罪。
明楼继续吃掉明诚的鳕鱼块,以一个适宜的距离与明诚并肩而坐。
他已经很久没跟明诚并排坐在汽车的正副驾座上了。上海时是考虑身份伪装和安全,那么现在呢?

明诚压了压帽檐,把被鸽子与明楼吃空的纸袋团成丸子,放在口袋里带走。
明楼的手在他的口袋里是唯一温热柔软的部分,微微颤振,碰触着喇手的废纸团。
他把他带回家了,然后明诚需要在再一次面对推开门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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