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情人(六)

warning:巴黎时代,正宗俄式红菜汤国人多吃不惯,请审慎选择。


 


餐厅是房主订的,味道纯正的俄国大菜馆。


明诚是通过朋友认识他们的,夫妇二人是普通的中学教师,两套房子实在是供养不起,只能想办法处理掉其中一套,巴黎同胞现在都穷得要卖房卖车,他们那一户小模小样的老房实在没优势。这中国来的留学青年,浓眉大眼的,看衣着举止皆是上流人物,应该能给出一个得体的价格,最好能再多一点,一点就好。


 


“日安。兰波特先生,兰波特夫人。”明诚给明楼拉开椅子,坐下之后向教师夫妇道安,低声问侍者要了一杯温牛奶。他们的西装体面而不花哨,肩袖皆是流畅温润的线条,是本分留学生的样子。看得出,房主夫妇对他和明楼很满意。


 


“先喝一点,一会儿先上冷菜,您没吃早饭,受不住的。”


他关照完哥哥,就开始和兰波特夫妇谈论房子的问题。因为注意到兰波特夫妇的衣服是二十年代初的典雅和霉旧,他特意放柔了声音,在他不丰富的词汇里选择最体贴温和的来使用。明诚一直明白,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贫穷而折辱他的尊严,兰波特们是文化人,到了不得不出售房产的地步,他们面上心里都过不去。


“拉丁区,在索邦附近,大概骑自行车五到八分钟就能到了,是吗?”


“是的,我想如果您还没有准备床或书桌的话,那套房子里有一张拿破仑三世时期的四柱床和胡桃木的大写字桌。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兰波特太太说。


“事实上,我的哥哥几乎是只带了一个人来的巴黎,”明诚笑了,“之前我暂住在一户出租卧室的家庭里,生活是房东太太在照顾的。我想知道我们还再需要带些别的什么东西。”


“明先生,恐怕您得再置备些家具了,我们的沙发样子还算整齐,弹簧是有点松了。起居室里有面大镜子,是我的祖父从中国带回来的,虽然我对那件事很抱歉,但您大概会喜欢的,它一直很明亮。厨房是有的,但是并不在内室。三个房间,两个大一些的,一个小的,最大的那个房间里还有一个老书架,唱片机也是老式的。梳妆台您大概用不到,星期柜倒是很结实,有两组,正好合用,您怎么看?”


一直在默默喝牛奶的明楼开口了,“非常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谢谢您。如果可以的话,房子的事就算定下了?”


“我们晚一会去整治手续,您下个礼拜二就可以搬进去了。”兰波特先生舒了口气,他抚了抚太太的肩膀以示安慰。即使卖掉了房子,马上就能拿到钱,兰波特夫人也有些难过。这是她的嫁妆,是她童年时代成长的地方,之所以没有告诉两位先生还有一个鎏金抓手的摇椅,是因为她想要带走它,尽管一并出租看起来更为实惠。


她熟悉并热爱公寓窗子里透过的日光与咖啡香,如果不得不转让,能留下点念想也是好的。


 


侍者开始上菜,这是一个白皙丰满的女孩儿,金发碧眼,白色衬领束着脖子,黑色袍裙恰到好处地掐出腰线,显得青春美好。明诚多看了她一瞬,明楼瞥了明诚一眼,挑了挑眉毛。


 


红菜汤里的干货不少,几乎所有热菜汤品上都浮了一层油,明楼就着酸黄瓜和茴香嚼黑面包,不说话,兰波特夫妇更是沉默。一顿饭,只有明诚在欢快地大嚼菜头和牛肉。房子有着落了,马上就有属于他和明楼的家了,在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兰西!


 


侍者过来收盘子,问要不要埋单。明诚摸出支票夹,被兰波特先生制止了,“这里是巴黎,理应我们请客的。”看他灰色的眼睛,明诚也不做坚持。


 


回家的路上,明楼突然笑了,“嗯?巴黎女孩儿非常啊。”他并不看明诚,只是晃荡着他的黑绸伞,用伞尖哒哒敲着焦枯落叶。


“她是犹太人,大哥你想什么呢!”明诚无奈,正了正已经开始发蔫的玫瑰花。


“犹太人怎么了,阿诚看得蛮细致的呀。”


“那身黑袍子,我见学校里的犹太同学穿过的。不过是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


“啊,哥哥不问,明诚同学毋急。她可是特意多给了你两粒糖的呀,真无情。”明楼继续逗他,跟挑衅似的。


“给我再多的糖不也都进了您嘴里了?这样讲我可不喜欢了,明楼学长。”明诚飞了他一眼,“有时间唸牙,不如跟我去挑张新床,明生的美学理论用在挑家具上还是很灵的,对伐?”


“你睡我睡?”


“我。”


“支票夹子在明二公子手上,明某人能说什么?”明楼伸手把明诚蔫头蔫脑的花儿顺了出来,“都蔫了,还戴什么?哥哥给你买新的。”


“您开路吧,明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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