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罅隙

春来江水绿如蓝


明诚一直在做梦,睡眠差的人都喜欢做梦。

梦是畏寒的,缩在明诚心的一隅。

梦是个拥有无瑕之恶的孩子,他的整个童年和半个青春期都是在不停地叛逃,挨打,反抗。

这个恍惚的认知让明诚觉得冷,皮也紧了起来,他进入蛹里。

梦里的明诚蹲在枫树长椅上,他伶仃着两只长长的腿脚,掰手指。

十五岁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二十首失败的流浪情歌和一百首恍若隔世的诗。

年轻的那个明诚高兴地抬起脸盯向太阳,眼睛圆圆黑黑,肌肤薄得透骨。生的渴望与死的欢愉都在这样一张游走在饱满与萎谢之间的脸上。

他说,我是个流亡者,也是个诗人。

年长的明诚也坐在他的身边,数一数手指。

二十七岁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一个男人。

 

不对,二十七岁意味着,你能去疼别人了。

明诚笑起来,是呀是呀。

但你看上去很难过,长大了也没有遇到你的爱人吗。

你知道爱人意味着什么?年纪轻轻不要心思太重呀。

就是,我们一起逃开旧的,然后有一天我们一起带新的回来。

明诚站起来,从梦的深处捞起一把星星碎屑,他分给明诚。

伙伴和兄弟也一样的,尝一尝,我记得这个很好吃。

 

 

明诚接过星星啃了一口,说太干。其实是因为太冰,吃起来会胃疼。

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这太亲近了。

疼痛影响计划,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偷偷收集食物碎屑的幼童了。

 

明诚说抱歉。

他又站起来捞了一把递给明诚。

热的。

明诚眨眨眼睛,他说,我都知道的。

 

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哭了起来,他那样委屈。

你怎么才来呀!你要来的呀!

 

 

 

明楼慢慢地串玉簪花,他戴着明诚修理零件的眼镜,把红线穿过针孔。金属沾染花汁,闻起来柔软甘凉。

明诚用眼睛问,花自何处来。

明楼眼皮翕动,从容和缓。他抬手扯线,发出水灵灵的哧喇声。

明诚凑过去触了触明楼的鬓角,明楼的手指不够灵活,他用舌头给红线打了一个结,然后把花串戴在了明诚的胸前。

 

阿诚是长手长脚的美男子,明楼也是,他们的裤腿在桌面下温存地交叠在一起。

 

多像许久之前的一个夜晚,穿着法兰绒衬衣和夹棉风缕的明楼在火车站遇到一个男孩,他的眼睛深深,像宇宙无边甜美的黑暗。

明楼握着一张票,站在单人软座旁,看着动物般疲惫熟睡的男孩子,从日落直到寒亮的阳光钻进汗湿的手心。

他把宿命带回家来,这是在没有性之前,进行的全部精神恋爱。

 

“阿诚,醒一醒。”

明楼的男孩揉了揉眼睛,他掩埋了他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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