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warning：年紀大了，要注意飲食健康，時刻監控身體狀況。

明楼新得了一瓶普洛塞克起泡酒，然后非得追忆似水年华。
“阿诚呀，你还记得哈里酒吧么？那个老板炒得一手好鸡蛋呀。”
“阿诚呀，我想那些个帐篷，你还记得那天晚上...”
“阿诚呀，我新买了桃子和虾，虽然没有那种蟹了，但速冻的长脚蟹也是可以的。”
“阿诚呀，你记不记得那次吃的牛肉？是是是！就是那个塞满了培根和洋葱的牛肉，蒸煮完竟然还是很油润，不柴。估计是苹果醋的问题，鼠尾草咱家还有对吧？”
“阿诚呀，....”
明诚从沙发里拔起腰来，系好围裙就钻进厨房。明楼跟在他身后，微微佝偻着背眯着眼，一点都没有年轻时的威严和倜傥。
“越长越倒了，大哥。”明诚从水池里摸出虾和新鲜石斑鱼来，摸剪子剔虾线除沙袋，石斑是在外面就处理好的，鳞外还有光亮的黏膜。现在只需要把它们一起切碎，然后丢到锅里熬煮。
“蟹壳。”明大先生利索地卸完一只长脚蟹，把肉剔在芥末碟里，把蟹壳也被丢进去。
“补钙。昨天你不是腿抽筋了吗？”
“天凉了，我这骨头缝里哪都痒痒，跟进了蚂蚁似的。”明诚从柜橱里拎出泰国香米来，他翻了个白眼。
“热水瓶不够你就抱着我嘛。”明楼处理西红柿和洋葱大蒜，他永远只擅长这个，活计做得纯熟且富音韵美。
“你打呼噜你都不知道吧？”明诚把米倒进锅里，加入黄油翻炒。意大利人对待黄油的态度让人感动，他们好像希望每一道菜都像夕阳下的泄湖，浮动金光。
“这事儿估计只有阿诚少爷知道。”
“好了，这都七十了，还说少爷。”

煸炒是最适合洋葱和蒜头的烹饪方式，然而吃完这顿饭，他拒绝亲吻明楼。
柿子也拾腾好了，一会儿添水烧，会浮出很多甜橙色的油星，出来亮点就加辣椒粉，年纪大了，分量也就少了很多。
挑柿子有技巧，越是平顶带星儿长得丑，还透着银色绒光的柿子越鲜美味足，这是姐姐曾经教授的知识，上海女人热爱菜场带来的荣光。然而半个世纪过去了，没想到世界大同。
加高汤，熬煮。明楼切好了羊鱼和墨鱼卷，小个子的章鱼和用白葡萄酒煮过的蛤蜊带一些大海的味道，清新的腥气。
菜谱已经忘了大半，明诚胡乱把所有食材都堆进去，翻炒收汁，明楼找出香料瓶子和藏红花，也是追回来火就往锅里透。
他们的眼睛都是明亮潮湿的，那些疤痕与老年斑丝毫不能削减食物和爱人带来的愉快。
人无癖不可交，食色性也。
前半生绕着走，老了，就往锅里跳嘛。

既然借口是酒，那就得继续做戏下去，都是体面人。
调酒，需要鲜桃子榨汁，明先生起身去找绷带，把桃子切成块儿，包在纱布里挤压。
石榴糖浆还是上次邻居家的年轻人送的呢，那时候他刚结婚，现在小孩儿都会唱诗了。

明诚刷干净杯子，“这个天就不要长冰了。”他端出来两个盘子，浇上柿子酱汁。
“米饭我多煮了一下，为你的牙考虑。”

起泡酒开启的声音总是让人感觉回到少年时代的意气风发和热闹诚挚。开瓶是清脆带回音的亲吻，法式的。

满上。
“祝好胃口。”
“一会不要忘了测血压。”明诚先喝酒。他放松了表情，像是被一口气泡带回威尼斯的夜里桥上。

他极温和地眨了眨眼睛，笑到：“祝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