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一个假设


warning:梦境,消沉,温柔,告别。时间感,天启后一年。

二十年,相逢于海上多雾的夜,你我曾共享一个拥抱,和两次奔跑。

你眼里,初冬的密林,
乌鹊南飞,白雪新至如盐。
纯真而坚毅,没有羞耻
鲜少爱恨。

你我曾荡浆于此。
却做客在最亲爱人身边。
科西嘉的群星亲吻彼此,
而拿波里有美丽清晨。

……“别客气,你第一次来这里么?”波兰难得的艳阳天,Magda在树影婆娑的小酒馆里请他喝了一杯酒,和一点水煮蚕豆。她眨着善良又快活的眼睛,双颊染着害羞的红光,眼里藏不住喜爱和好奇。她轻轻歪着头,勾着嘴角笑,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成熟摩登一些。
然后她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们有了Nina,小姑娘抱着牝鹿的脖子,笑声引来树林里的小小朋友们。

……Magda很喜欢Charles,女人在这方面总是很聪敏,但她还是很喜欢Charles。

等Nina成了大姑娘,Magda倚在他怀里,她说,如果Nina愿意,她总是会需要一位导师和一些同类朋友的。
她习惯性地相信,并热爱着这个世界,从一个危险指数名列前茅的变种人丈夫,到丈夫曾深爱着的变种男人。
为了妻儿,他愿意与世界暂时妥协。做一个工人,穿着法兰绒衬衫,用胡子亲昵地扎小女儿的小手,逗她咯咯笑出银铃般的声响。

但那支该死的箭,还是离弦了。

Erik感觉世界回到了1944年,他还是个少年,愤怒着,悲伤着,无力可为,天再也不会晴了。
1944年后,这悲伤和黑暗便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起初肝胆俱裂,而后甘之如饴。假使听从那总是冒充良人的庸医,将它抽离,他不知筋骨肉皮下包裹的,还剩什么东西。
谁是你的庸医?你的老友?你的故人?你立场不同处处狭路相逢的念念不忘?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渴望一份仰望,最好来自耿耿于怀的旧爱,你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无论认同,尊严,思慕,还是后悔,哪怕夹杂着个人情绪发酵出的复杂酸涩,也是痛快愉悦的。Erik曾以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后来他知道自己错了。当他真正得到时,并不高兴,甚至难以呼吸。无他,只因那眼与唇确是你所爱的,他们构成一个似是而非的邀请,却只盛满平静。
Charles坐在轮椅上,深情温润而姿态狼狈,他头上是血,唇角含着笑意,眉头却皱着,中间镌刻着岁月的竖痕。这让Erik想到二十年前的他,受制于面容的姣好年轻,为了表现领导者的坚毅和睿智,不得不皱着眉,抿紧唇,让Erik想要用一盘棋,两杯酒,几句刻薄笑话和无数吻打开他,逗他开怀大笑或言辞激昂。
但他不是二十年前的Charles了,Erik看不透他,不知他悲喜,不通他哀怒。
“Erik,非常感谢你,我的朋友。”
Erik摇了摇头,“我背叛了你,又一次。你不该再信我。”
Charles笑了,依旧皱着眉,他摇了摇头,“我该说是我自找的么?你值得。”
然后Erik低头,看到他眼里的海洋。

……于是一切回到二十年前的夜,你溺毙后浮肿在海上,双臂拥着满满当当的空气,是一具格外英俊的尸体。他没有奔向你,也没愚蠢到甩开大衣跃入水里。就这样看看就好,表示一下遗憾,继续喝着他的啤酒柱,为人所爱,眼波流转。

你作为厄运,轻轻地,毫不眷恋地放过了他。

“Erik,Erik。”
你醒来,又一次失去了Magda和Nina。没有水,也没有垂视你的年轻的Charles。只有悲伤和黑暗。
你去开门,Charles在外面,膝上是一盘棋和两个杯子,新买的,标签还未撕掉。
“Charles,你有事要说么?”
“我想你大概会喜欢这个,学校废墟下的遗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举了酒杯,给他看琥珀色的酒液。
“事实上,我非常介意。”
这是Magda和Nina离开的第358天,他却找了无数个理由逗留在此,从建校舍到授课,无时无刻不想着,如果他肯迈出那一步,如果Nina在这里学习,如果Magda得识Charles,事情会是怎样?

“那只是梦,Erik。我在这里,我在看着你。”
他一字一句,在喊你的名字,Erik,Erik,Erik,庄重而悲悯。

“你知道,Magda说过她很喜欢你么?”
Charles摇头,略惊讶,“她知道我?”
“她知道你们每一个,最喜欢你和Raven,我们商量过,Nina七岁的时候,就把她送来,做你的学生。她很聪明,你会惊讶她的天赋。”

“我能进来么?”他问。
“进来吧。”你接过他的棋盘和酒杯,转头看他,笑了笑。

你没开灯,黑夜里,Charles的双眼映着你和两轮明月,你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处。
“进来吧,Charles。”

那里是波兰,很久之前你在那里失去了父母,不久前你在那里失去了妻女。但那里依旧长了新花嫩草,在久违的晴天蓬勃生长,带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仿佛逝于此地的人们,以花草之身获得重生。
远处是清浅溪流,顺流而下是你的家,溯游而上是一座集中营。
母亲和Magda在一起,她们坐在一系小舟上,Nina在对他挥手。Charles也在,年轻,浪漫,双腿健全,轻轻吻了舟上人的脸颊,解开了拴住小舟的绳索,逐渐消失在光里。
他们看着二十年后的Charles,浅浅笑了。

他抹去你的眼泪,自己却哭了。
“谢谢。”

Charles拥抱了Erik,他说,“那很美,Erik。”

评论(9)
热度(29)

© 蔚山沉没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