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排比

warning:如果死亡不能把他们分开,那么什么可以呢?大概是我糟糕的排比句。

 

如果必须要说点什么的话,明诚总是最善解人意的那个。

死于异乡,他不会要求一定把骨灰撒在哪里,不用巴黎纽约苏州河,随便一处安静苍翠的公墓就好,明楼是相反的。

沉疴难返,他不会计较怨怼爱人在签署意外通知时的犹豫和抗拒,随便写上名字就好,明楼是相反的。

病重不起,他不会抱怨护士忘记将输液管缠在温热的暖瓶上,随便一份热粥就好,不拘天津绿小白菜还是切得细碎的紫姜末,明楼是相反的。

年老体衰,他不会呵斥邻居家盗采玫瑰花的小伙子和踩坏草坪的大金毛,随便收拾下就好,权当锻炼,雇来花匠也非不行,明楼是相反的。

急转直下,他不会懊恼不得不更替上老花镜片的玳瑁镜框,读书看报眼保健操,远眺就好,明楼是相反的。

中年危机,他不会羞愤床事上的失利,情人之间,灵犀就好,明楼是相反的。

这是每次攀过人生至高点后,有着凑合意味的日常,他坦然接受着被留在原地被远远抛开,被衰老被死亡的全过程,只有明楼,他的爱人拒绝这样的妥协。

明楼不接受相敬如宾,玫瑰易名芬芳依旧,情人之间除了灵魂之爱,肉体痴缠,也有千千万个吻和相拥而眠的夜,他不在乎明诚总是把被子向他推去,不介意有时他因缺钙抽筋而发出的隐忍的呜咽,更无要说阴雨天明诚旧伤复发的辗转反侧和那些流血流泪却无法得见日光的噩梦。他要搂着他,就像十八岁的明楼曾经搂着他的小阿诚,讲起很远的世界那端,剥落金色皮肤和宝石眼珠的王子与他死去却安宁的燕子。

明楼不接受明诚需要在喝茶散步后继续做着繁重的园艺工作,他们养过很多猫和狗,第一只猫咪是明台抱来的,灰突突,长着双橘红橘黄的眼睛,猫咪是懂得清洁的动物,至少粪便不会糟心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提醒着亟待解决的卫生问题,话说姐姐并没有给猫儿们起名字,总是猫咪猫咪地叫着,后来也都失散了。

明楼更不可能接受护士们粗心带给明诚的负担,有一次他肺部感染,青霉素是用不成的,生怕过敏史会成为能记住的最后一句话,明楼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到的还是明诚青肿冰凉的胳膊,为什么不生气呢,怎么能不生气!但明诚说要喝粥垫下胃口,省下生气的时间去复习一下近半个世纪未曾练习的厨艺才是作为高级顾问该有的选择。

明楼最让人惊奇的是毫不犹豫就签下了明诚接二连三的手术缴费单,数额之巨大与疗效之微弱,这种差距和态度,让人怀疑他是把用于为自己看病养老而存储下来的所有钱,去买断赌开明诚痊愈这渺茫的希望。秤的这头是失去日后自己得以续命的筹码,另一端是与所爱相处的短短三月。然而他还是像量贩签名失意诗集的作者,把名字写得迅速而珍重,仿佛他多延误写一个字母的时间,明诚就会坠入永眠,再也不能和他一同晒太阳了。

最后一句,他们是葬在一起的,明家人节俭的好传统,愿意大概是没有什么人能在七十年后为他们续交一笔费用,所以环保工作者与相关志愿人员,用他们种了树,这大概是一株温柔的,有着玫瑰般松塔和战士般身姿的雪松,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

评论(18)
热度(445)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蔚山沉没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