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宴·后

warning:被动出柜,宴的后续,思虑重重的大姐,扮猪吃虎的楼诚,难逃一劫的小明。 @波妞Ponyo_w贺文不怎么好吃,但你很棒棒就好!(笔芯

明镜今年三十九,虽近不惑,到底还是差两个月。于是她把看到两个弟弟亲在一团时产生的人生终极疑问归罪于此,纵然这毫不讲理且缺乏逻辑。

到家已近午夜,明台撑不住去睡了,独留明镜一个在客厅发呆。她裹着貂绒大衣,地暖难奈她丝毫,明镜冷透了,她缩在袖口下的双手打结发抖,勉强自己不去数座钟的嘀嗒声。

她比谁都清楚明楼的性格,正是这种清楚,使她恐惧极了。
明镜想到了十几年前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明楼罚跪小祠堂,午饭晚饭都没吃,而汪曼春站在铁艺大门外,撕心裂肺地哭喊,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打进来。

当时明台还小,吓得扒着明镜的腿哭到背气,阿诚脸色惨白,背着书包守在小祠堂门口。少年眼睛溜圆,忍着泪轻声求她。明镜一把抱起明台,被泪水打花妆面的脸紧紧贴着明台汗湿的额头,她撂下了一句话:
“你去问问你大哥,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有辱父亲遗命的混账事!”

哄睡了明台,明镜想和明楼谈一谈,父亲“三代不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的遗训还在耳边,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同一个汪家的女孩儿不清不楚。但当她推开小祠堂的门,心蓦然软了,明楼眼圈发乌,只是一天,两颊就塌陷了进去,他捧着方便面桶,而阿诚正端着保温杯往面桶里倒热水。扔在地上的书包里露着雨伞和面包,明楼看着小人儿忙来忙去,疲倦地笑。
阿诚听到动静回头,第一反应居然是夺过明楼手中的面桶藏在身后。明镜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扑簌掉下来了。
她说,你傻不傻呀。

明楼就这么跟汪曼春断了联系,他擅长权衡利弊关系,纵然很喜欢也有愧疚,但和家庭比,这种青年人的喜欢是可以放下的。别人以为痴情种被逼无奈才不得不与佳人相离,总有一天会破镜重圆,这种误会明楼不打算澄清,他二十岁整,嘴唇饱满紧闭,眼睛很深很平静。

明楼去了巴黎继续学业,两年后阿诚也跟了去,期间明镜多次发简讯给明诚,偷偷打听明楼有无新的女友,是否真的不再与汪曼春纠缠。
阿诚给她做了三年的谍报员,说出来一串又一串发音咕哩咕噜的名字,明镜叹息,说是哪怕洋妞也认了,只要不是汪家的人。

归国前,明楼给明镜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他说话不及往日镇定有条理,说了一大堆,仿佛有事需要他着意避着又得故意留下线索。
问来问去,只得到这样一句话。
“只要不是汪家的人,您都能接受,也不会逼我相亲,对不对?”
明镜一听,准是有了什么苗头,一口答应,“你也三十多了,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兜着圈子说话,当我封建大家长是不是?”
明楼在电话里跟着笑了两声,再不多言。

明镜也知道上一代人的恩仇是上一代的,当年她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的话处理的手段确实重了些,她不想强迫打压弟弟的恋爱,两次。
亲情是明楼的软肋,除此之外没什么能撼动明楼自己做下的决定,哪怕他看起来总是万事留余地,尽量不伤里子面子。

…………

门开了,探进来半个膀子,明镜看座钟,已经三点了。
“上来。”等待磨损完她大部分的怒气,明镜感到了事已至此的疲惫和安静。
明诚披着明楼的大衣,明楼穿着路上顺手买的外套,两人乖乖跟在长姐的身后,一言不发。

“跪下。”
扑通一声,明镜看着狼狈的弟弟们在衣角堆叠处偷偷抓捏对方的手指,气得哆嗦着背过身去。

“大姐……”
“还知道我是你们姐姐啊!!”明镜努力压制着激动的声音,硬撑着桌角,“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七八年前吧,”沉默了几秒明楼回答,看到明镜竖起来的眉眼,明诚按住明楼的手慌忙补充道,“是我先找的大哥,当时也不是故意要欺瞒您,只是……”
他的声音沉下去,几次张口,最终抿紧了唇。

在任何时刻,来自至亲的沉默都是最有杀伤性的。
她一共只说了二十个字,就已经虚脱了一般。
“认真的?”明镜转过身,靠坐在椅子上,“不是一时兴起?”
“认真的。”
“想过以后么?”
“知道选了这条路,这个家极有可能会塌掉崩散吗?”

明镜等待两个弟弟回答“知道”。

“明楼今年三十三岁,阿诚今年二十六,假设活到八十岁,中间隔了五十年,也就是半个世纪。你们现在年轻到有半个世纪去进行选择,你敢说这中间不会出现变故么?我不光是你们两个的姐姐,也是一个运转着庞大公司,手下有很多员工的管理者,我的团队不乏走这条路的年轻人,在我的角度和能力范围内,我尽可能不让他们因为与大众不同的性向受到排挤非议和各种变相歧视,因为这份本来就没有法律进行保护的爱情,你付出了很多,但结果很可能是坚持后的放弃和疲惫了的变心。一个有能力和才华的年轻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但社会的主流,并不是友好的。”

“别先把话说得太满,我现在也不是逼迫你们表态或者分开,”她合上了眼睛,“我只是想把一个姐姐的私心说出来。”
“阿诚是明楼带大的,就这一点,那些我无法左右的偏见和恶意足够把我优秀的兄弟的尊严撕扯成不能遮羞的遮羞布。我四十岁了,可以说一点点的衰老使家这个概念对我的意义越来越重要,我害怕哪一天,突如其来一道裂缝横在你们中间,这个家,勉强拼凑出来是尴尬,不勉强的各自分飞……”明镜哽咽了。

“大姐……”明楼抓住了她纠结缠扣的手指,“不会的,不会的。”

“你们两个也是混账,要是真心实意的,我多说两句重的,就你们两个的性子,指不定给我唱哪出。更糟点,假模假式的 我就打断你的腿。红白脸都唱过了,你们两个杵着,我这关无论如何都得敞开,我想那么多,有个屁用!”
话说出来人就松了一大半,明楼给明诚使眼色,这个时候的大姐最好说话。

“您说的话当然管用。”明诚也凑过去,牵起大姐汗湿冰凉的手给她暖热。

明镜看他圆圆的眼睛,心一软,“如果我不答应呢?”
明诚低头暗笑,摇了摇头。
“诈我呢是吧?””明镜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跟明楼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个。”
“我说真的,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两个是不是就要搞地下情呀?”

“哪里,”明楼笑了,“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明诚偷偷横了他一眼。

“那好,阿诚啊,我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子,大你几岁,长得文静,是在编教师……”

…………

窗外照进来第一缕光的时候,明诚跪在明锐东夫妇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头。
明镜说,“姆妈留下的首饰以后给明台好了,诶明楼你把阿爸的手表褪下来给阿诚啊!”

明台直到高考后才从哥哥们的动作上发现了猫腻,他果断选择了路线最远最复杂的毕业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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