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情人(八)

warning:过度压抑情绪易患癌症或月经不调,家长吸烟有害孩子健康成长。

 


 

明楼点烟的样子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尽管他一直被嘲笑只敢吸女士淡香烟,一点都不爷们儿,不够劲儿。

 
 

但明诚喜欢。

 

那种烟的烟嘴是宝蓝色环金圈的,切割比例协调,细长优美,点燃便缓慢释放薄荷香气。有时候明楼写论文写得发油都压不住满头炸毛,他就避着明诚在阳台点烟,一支一支接着抽。微微皱着眉偏着头,烟气从他身边逸散,犹如夜雾笼罩下的灯塔。

 
 

明诚有时候看着他倦怠而满足的脸,就想抑扬顿挫地喊他的名字,再扯过那根濡湿的香烟,深深吸一口,体会同谋或偷情般的巨大亲密。

 

他是不能的,无论是吸烟还是偷情。明诚一直知道自己是容易成瘾的体质。

 
 
 

五岁之前,贪恋桂姨的无限母爱宠溺,甚至有过要成为雇主明氏一般的大人物,为母争光的梦想;十岁之前,桂姨的虐打他也上瘾,说来像是犯贱,疼痛使他陷入沼泽,也使他在极端的绝望中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活着。

 

十岁之后,他没有什么不值得贪恋。大姐旗袍的光泽和亲手调羹的慈美,明台软而响亮的阿诚哥,学校里的黑板粉笔,甲等的作业本,实验室里的精油芳香烃,明家的藏书藏字,刘妈冬至包的肉汤圆,以及,整个明楼。


 

疼痛疾病都熬过来了,如何经不住别离。

 
 

2月18日,人类发现冥王星,同一天,明诚得到了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是巴黎。

 

 初到明家的时候,明楼一直在读一本烫金封底的外文书,插图是一个女子低垂的侧脸和巨大建筑,姝丽慈悲有如明镜。他告诉明诚,这是巴黎圣母院,最美且伟大的建筑,也是最激烈而悲怆的故事。

 

彼时明诚听不懂,但这不妨他今日决定孤身飘洋过海,去亲瞧那激烈的慈悲。

 

沉默了三个礼拜,他想知道,远离明家的庇护,明诚是否当真是明诚。 


 

初到巴黎的日子并不好过,海上漂浮了近四十天,他一上陆就吐得神鬼不分,多谢有一位在检疫口工作的女士给了他一碗罗勒汤和两个橘子。他瘦得过分,苍白如难民,若无衬衫硬领支撑着细细一脉颈子,几乎是要立马折了,脑袋滚在海里沉浮。


从报道开始,明诚似乎一路不顺,他的法文基础比同期的学生要差些,年纪也小,不间断的密集授课压得他沉默,却越发锐利了。晚上窝在酒店过度柔软的床上复习功课,他竟不十分想念明楼,只是近乎疯狂怀念那些小生煎大馄饨以及姐姐买给他与明台的牛轧糖,不至于流泪,但也是整夜睡不着。

 

同在语言学院的中国学生并非个个家境优越,不少人是靠着“法华”与勤工俭学过活的。有些工人家庭出身,年纪较大又参加过一些读书会的,看不惯明诚成天住酒店吃大菜,人还瘦瘦弱弱沉默寡言的样子,举行一些同胞会之类的活动就愈发不肯通知他了。

 
 

明诚是有些傲骨与恨劲儿的,这些像骨头一样挑着他的皮肉,他将曾经与错误情热对抗的劲头挪到学习上,他希望别人记住他是明家人,且不只是明家人,还是一个优秀的中国人。

 

就这样耗了几十天,直到他在街角被自行车撞倒在马路上,兀的想起明楼会在横穿大街的时候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托着他的背。

撞到人的女士慌忙过来扶他,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她问:“真的很抱歉,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少年抬起他乳鹿一般优美,野兔一般清澈的眼睛,“您有没有房间出租?我想我需要这个。”

 
 

女士愣了一下,才想起坐在后座的小女儿手里还攥着一沓寒酸的广告。

 

 
 
 

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玛格丽特莱格里斯女士用她过剩的母爱与大量青酱鸡蛋拯救了落魄少年明诚,

 

“阿诚,你离远一点好伐,你肺子嫩,受不住烟气的。”明楼推开窗子,头也不回地对明诚说。

 
 
 
 
 
 
 

风卷着明楼身上的烟味拂过明诚的额角,像一个温柔的舔吻。

 
 
 
 
 
 
 

他在明楼到巴黎前的两个月前突然悟到了什么,并且选择不再逃避。表达内心并渴望得到所爱之人的回应可以算是人的天性,他既然能活到遇到明楼,就自然忍不住内心的波澜,若是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大哥您抽女士烟还不如不抽呐,净浪费钞票。我新买了非洲的豆子,磨些尝尝?”

 
 
 
 

 
评论(62)
热度(635)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蔚山沉没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