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沉没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fruit always ripe.

情人(四)

warning:巴黎时代,青春末期,明诚的春梦与噩梦,无缝切换只差一个女人。

 
 


 


 

明诚梦到了年少的明楼。

 

深长的弄堂,散发褐衣的女人,轱辘作响的粪车,家长里短,虐打,饥饿,冷,散发腥味辐射疼痛,明楼干净高大的出现在那里。

 

十五岁的明楼,挺拔锋利,像一把剑劈开了阿诚浓稠粘腻的黑夜。他将阿诚环在怀里,校徽闪亮、制服笔挺,他说:“阿诚,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他尚未度过变音期,嗓音浸着一层柔润的潮湿。然而阿诚听到了明楼藏在胸腔里的大片桦木林,婆娑着干燥的叶片,沙沙作响,如同迎来一个迷人丰饶的秋天。

 

 

 

倏而望见汪曼春桃色的旗袍猩红的唇,月色淌在她饱满蓬松的额发上。明楼挽着她从汽车里钻出来,接了一个悠长缠绵的吻,明诚躲在阴影里贪婪地望着他们。明楼送走汪家的车,转过身向明公馆,他的手里捏了两张票根,嘴角染上唇膏,红得撩拨人心,笑得痴情英俊。

 

明诚感到呼吸被人硬塞回气管里,他的手心滚烫而面色惨白,最终只能走到明楼身边扯一扯他的袖子,帮他清理衬衣领口沾上的香水味道和蹭上去的粉底胭脂。

 

明楼低头看他,他长长的睫毛低垂,荫蔽着明诚的发顶。那目光蛇一般狡猾冰凉,也同鸽子般驯良慈和。他有猜疑,更多的是抱歉,这些明诚都知道,他已经满足了,再无过分要求。

 

在西装的插花孔处,斜斜偎着一支紫罗兰——明楼年少时有偏爱过王尔德,明诚藏了起来那支微颓的花儿,在明楼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吻它。

 

他并不知道这是对是错,然而他没得选择,他不可能不爱他,如同他不可能不爱他的国家。

 

明诚是个连春梦都不舍得做的男孩儿,此生如果得不到他所渴求的人的一份爱,将只能在背德的幻想中永怀负罪感。

 

 

 

梦里的明诚突然看透这个忧伤的问题,于是黑夜中的黑夜瞬间降临,四周涨起幽绿汹涌的洪水,波德莱尔的妓女尸体与长列柩车窜梭天际,招贴画一般倒吊着一排排的大只蝙蝠。妖精穿着鲜艳精致的衣裙载歌载舞,狂欢痛饮,明诚被他们拉着手跳探戈,脚被踩得肿胀流脓,荆棘擀面杖与条凳同时落下,砸在他脆弱鲜红迸射血液的心脏上。他捧着破碎而激烈搏动的心脏去找寻明楼,找寻他的归属,却看到明楼被碾碎在紫罗兰沉重的花瓣下,他的骨骼响起鞭炮轰鸣的声音。

 

“不!”这个字卡在他的下颌处,剧痛惨烈。然而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干燥滚烫有力的一双手,明楼。明诚在混沌中意识到这一点,他在梦境与浅眠的分水岭处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能暴露,他强迫自己醒过来。

 

“大哥。”甫一出声,他又是白天那个温良恭俭的好弟弟。

 

明楼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拧开了台灯。“怎么回事?”

 

“认床。”明诚不去想为什么明楼会在午夜出现在自己房间,随意扯了个借口。

 

“那就是说,来巴黎的好几个月,你都没睡踏实过?”明楼慢慢松开手,他深刻而微微愠怒的脸雕刻在明诚视网膜上。恍如隔世。

 

明诚报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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